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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an888    发布于:2023-12-11 21:52  

  天游娱乐主管-首选首页神州乐器网讯:很多人对于二胡的印象,来源于旧时街头卖艺的“阿炳”们。二胡特有的悲凉嗓音对鼓膜的蹂躏,再配上“阿炳”们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,能让身处春天的你如沐风雪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在整理旧物件时,我翻开高中时听过的老磁带,居然在理查德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旁边看到一卷《二泉映月》。听过之后觉得虐心,就再也抑制不住了。一路高铁直奔苏州吴门桥,去寻找那专门制造这揪心二胡的琴师。

  二胡的“罪魁祸首”刘天华已经不可寻,但是却可以找到给他制作二胡的琴师“中国二胡王”王瑞泉之子王国兴问罪:整这种专发天地悲音的二胡出来,你得有多么悲天悯人的心啊。

  大师的工作室在巷子最深处。我一拐再拐,终于拐到大师藏身的小巷尽头。巷尾出现两栋布满爬山虎的苏俄式二层红砖房。红砖房的二楼,便是二胡大师王国兴的工作室。木楼梯上到二楼后,却听到一声惊呼,然后是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。“蛇!天桥上躺着一条蛇,不是蛇,是蟒!”我听到摄影师的话后,条件反射一般蹦离楼梯三尺远。

  我们的动静太大了,惊得二楼探出了一个脑袋。那人身着皮夹克、脚蹬亮皮鞋、梳着大背头,着装可亲可近却让人不敢近。因为他手上抓着那条在我们心中留下阴影的阴影——一条水桶粗、电线杆长的蟒蛇。他抓住了蟒蛇七寸,但蟒蛇尾巴却垂到地面上。我和摄影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,异口同声蹦出了:“驯龙高手!”

  眼前这位天神和高手合体的大叔就是王国兴。而那吓得我们魂飞魄散的蟒其实不是蟒,而是蟒皮,蟒皮是制作二胡琴膜的材料。王国兴前几天新收了一条蟒皮,放在天桥上晾干准备制琴膜,却不巧被叶公好龙的我们撞见。

  一直以为收天籁之音制琴的琴师是天底下最浪漫的工种,没想到却是一项与蟒谋皮的要命活!”摄影师看了一眼躺在天桥上乘凉的蟒皮,发完感叹后问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问题:“这蟒蜕下的皮在这儿,那蜕过皮的蟒躲哪去了?”

  王国兴的工作室所在地前身是一家纽扣厂。1995年,这家厂因为不景气而倒闭了,而王国兴正好从不景气的苏州民族乐器厂离职。于是他就和几个朋友一合计,在倒闭的纽扣厂里开了这家“国兴乐器”的工作室。

  “工作室起名国兴,有几重意思:首先,自己的名字,好记;其次,有让家传的二胡手艺薪火相传的意味;最后,还有振兴国乐的念想。只可惜这个念想到现在都看不到踪影。”王国兴边说边拿出了两个红本本。这两个本本分别是颁发自1985年的苏州民族乐器厂“工艺规格声乐品质单项奖”和“红木专业二胡一等奖”。

  谈到自己在中国二胡界“南王”的名号,王国兴摇了摇头:无论是南王还是北李,都只是小圈子内地域性的尊称。而父亲王瑞泉则是中国二胡界里程碑式的人物,是被国内乐器界和演奏家共尊的“中国二胡王”。“就连刘天华演奏的二胡都指定由父亲亲手制作,那是什么概念!”谈到父亲,王国兴有说不出的崇敬。

  1979年,自从父亲把王国兴带进苏州民族乐器厂后,父亲就成为了王国兴追赶的对象:“就像是一位纽扣匠,做纽扣其实是枯燥无味的,但是一旦你锁定了厂里最好的纽扣匠为追赶目标,每天的工作就神清气爽了。”他从来没把做二胡的自己当成一回事:“父亲制的二胡,获得过国家乐器评定委员会授予的‘国家银质奖’,我都制二胡三十多年了,还没人给我颁这个奖,那就说明我的二胡还没做到位,那就继续努力啰!”

  王国兴在二胡界称王,琴筒制作上“制膛”和“蒙皮”手艺是其压箱底的手艺。为保证每把出品的二胡都精益求精。王国兴决定让工作室的师傅们在其它工序上分工协作,但是最关键的“制膛”和“蒙皮”却由自己亲自操刀。

  他推开一个小房间,大小不一的木头呈现在眼前:“这是珍藏了十几年的花梨木,这是新进的印度小叶紫檀,这些都是做二胡琴壳的原料。”说完他又推开了另一个房间,四壁居然是一块块木块堆起的木墙。

  “二胡琴筒就是由六块这样的板组合起来。每块板长131毫米,前口外边,宽度为51.9毫米,前口内边宽41.6毫米,后口外边宽46.2毫米,后口内边宽35.8毫米,厚度均为9毫米。六块,才能成为正六方形,每块板两边所刨成的角度均为60度。”

  在秀完“制膛”绝技后,他又开始展示家传的蒙皮绝活。所谓蒙皮就是把蟒皮蒙在琴筒上的过程。对于二胡制作来说,蒙皮是最为重要的工艺。二胡是靠蟒皮的震动来传导声音,因而蟒皮的厚薄、松紧对二胡的音色起决定性的作用。“蒙皮没有具体量化的指标,完全得依靠蒙皮人的听觉和手感。再者,不同蟒皮和不同琴筒接触都会产生不同的声音。选哪张蟒皮和哪个琴筒配对都有讲究。这个红娘做得好,二胡就成了一半;如果强用‘拉郎配’,那回头二胡拉出的声音会让你听了想哭!”

  王国兴站在一架打孔机前,把一张张制成烧饼状的蟒皮往打孔机前送,就如同缝纫工往缝纫机里送布料。当打孔针在蟒皮上打下一个孔后提起的瞬间,他的手麻利地转动蟒皮。“二胡琴筒是正六边形的,蟒皮蒙在琴筒之上,全由蟒皮上打的六个小孔来固定。因而每次打孔时,转动蟒皮都必须是60度才行。”

  待所有蟒皮都打完孔后,王国兴下意识地闻了闻双手:“蟒蛇皮上有股血腥味,和蟒蛇皮接触多了难免沾上了。这不,这血腥味太重,房子里老鼠都不敢来。要不是身上有这股子腥味,我还一直以为我是在这钮扣厂中的纽扣匠呢!”

  他把蟒皮每个孔里穿好棉线后缠上小木棍,然后把蟒皮顶在琴筒。待蟒皮在琴筒上固定后,在琴筒内壁塞进一个小木桩,然后把蟒皮上的小木棍在木桩上缠绕拴紧,这样蟒皮就被“五花大绑”地捆在琴筒上了。

  当王国兴把组合好的二胡抱在怀里时,在我眼中,他不再是驯龙高手而是阿炳转世:“与君弹一曲,请君为我亲耳听!”

  我已经把情绪调到《二泉映月》的悲凉基调,但是眼前的“阿炳”却迟迟不肯演奏。“抱歉,我不会拉二胡!”王国兴说出了一句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话。“对于琴师来说,用最多的心血把最好的材料制成二胡,工作就完成了。至于要让二胡发出什么样的旋律,那就不是琴师考虑的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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